第 37 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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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37 章
“啊你可終於回來啦！”
到家後的王琪給了阿紀一個大大的擁抱，這一趟去了有十來天，這座城市已經完全進入了盛夏。
阿紀的小荷包也幹癟了下去。
阿紀笑著跟王琪擁抱，又站起來摸摸肚子，去冰箱掏出兩大包麻辣兔頭和鴨腿，遞給王琪。
“啊啊啊啊啊阿紀你真是太好啦！”
王琪接過歡喜地試圖在阿紀臉上親一口，阿紀連忙躲了，問著晚上吃什麽。
兩人打鬧了一陣兒，王琪在客廳啃著兔頭指揮著阿紀洗菜、切菜。
阿紀一會兒忙著打土豆絲然後浸泡、一會兒忙著打雞蛋燙番茄，對著客廳喊道
“蝦一會兒你來弄！”
阿紀不敢弄蝦魚之類的，買死掉的又實在不好吃。
一次阿紀讓魚老板把魚殺好帶回來，清洗的時候魚還是撲通撲通亂跳，嚇得阿紀手忙腳亂跟著一起跳，並決定以後再也不做魚了！
王琪嗦著兔頭連連答應，又追問一句
“你真不吃？”
阿紀搖頭，她本人是非常喜歡川菜湘菜這種麻辣菜系的，但對兔頭實在狂熱不起來，能不吃就不吃。
兩人在家裏飽餐一頓後，王琪才想起來講程藍的事。
“程藍和別人在一起了”
“沒有吧？我不知道啊”
阿紀拍拍肚皮，攤在沙發上。王琪收拾完廚房，洗幹凈手也沒擦，甩著水珠就走了過來。
“我這是通知，不是問你。”
王琪一臉無語地望向阿紀，看著阿紀懵懵懂懂一臉的恨鐵不成鋼。
“為啥分手呢？程子哥這不是挺好的嗎？”
“好我還分手？”
阿紀反問
“是說呢為啥分手呢”
阿紀不願展開講，只說
“那還是分手了就說明沒那麽好唄。”
誰料王琪就順著接了下去。
“那也是，這才多久他就和別人好上了。”
阿紀不願意跟王琪過多探討在這個事，已經過去了那就過去了，她不愛事後講人是非。王琪卻還在滔滔不絕
“好像聽說以前她們就有過一段，現在這就是舊情覆燃破舊重圓巴拉巴拉...”
末了又補了一句
“那這以後見面多尷尬啊？”
阿紀玩著手機，不甚在意。
“尷尬的人才會尷尬，我不是尷尬的人，有什麽好尷尬的？讓好尷尬的人尷尬去吧。”
“說得好，你說啥呢？”
“誰愛尷尬誰就尷尬去。”
阿紀低頭給周哥發消息，他今天一直沒有出現過。
阿紀翻看他的朋友圈和所有她能看見的動態，沒什麽變化和異常，她甚至很猥瑣地關註了一眼他的訪客量，還是什麽都沒看出來。
倒是她自己收獲了幾個他朋友的來訪，留下的記錄ID熟悉地出現在周哥的動態點讚記錄裏。
此後三天，他都沒有出現。
阿紀已經多少有些習以為常了，就像她會因為自己完全單獨的想法而刪除對方，對方也會莫名其妙地消失或者明明在，但所有消息都視而不見。
她不知道為什麽，從來都不知道原因。
可這次她卻覺得格外難以接受，他們之間好像又一次突破了友誼，又又一次止步於這種局面。
就像曾經，每次他們連續聯絡七天以上的標志亮起時，對方都會突然消失一兩天。
阿紀不知道是否自己過於敏感，但這會一次、兩次、三次地延續一整個季節。周哥也許是和她一樣，渴望更進一步，又畏懼更進一步，所以他們以相似的方式接近彼此，又以各自的辦法從彼此身邊迅速抽離。
沒有預兆，也沒有解釋。
———
幾日後
“阿紀阿紀！我今天下班路上遇見一個面包房，你要不要去問問看？”
王琪下班一進屋就沖阿紀喊道，阿紀正坐在沙發上玩手機。
“我看你給我發的照片了，是這家嗎？”
阿紀舉起手機晃了晃。
“對。”
王琪換鞋子脫防曬掛背包一氣呵成，邊走向阿紀邊繼續說著
“距離合適，待遇也還行，而且你做的久還能學學怎麽做甜點呢。”
王琪慫恿著她。
阿紀覺得自己真是上輩子造福人間了，這輩子能遇到王琪這種國民好室友。王琪雖然對誰都很熱心，但阿紀還是會為這種好意感到幸福。
因為身邊有一個年紀相仿的人，她也不再那樣為周哥的不告而別而慌亂，好像最慌亂最難挨的日子都已然過去。
幸好她沒有因此變得更加膽怯，而是更加無畏和勇敢。
這麽想著，阿紀望著虛空中的某一點出神，想著如論如何日子總要繼續，便忽然釋然地笑了笑，然後對王琪說
“好啊，我明天去問問看。”
說著就打開地圖搜起那家店來。
“哎呀我今天不想做飯了。”
王琪攤在沙發上和阿紀一起看手機，
“點外賣？”
“不點，我不太餓，下班前喝了一大杯奶茶。”
“所以你是在通知我今兒晚上沒飯了唄？”
阿紀戲謔道，關了手機盯著王琪，果然不出她所料，平白無故說這種話必定是等她追問，奶茶是她最近邂逅的一個男生給買的。
“我說不喝不喝，他非要買。”
王琪似真似假地抱怨
“其實我感覺他還挺好的，就是比我小一歲。”
“姐，你還接受不了姐弟戀哪姐？”
阿紀嘴角的戲謔更加明顯，她看出王琪的心動和猶豫。
“那沒有，但還是再看看吧。”
王琪撇撇嘴，繼續看手機。
阿紀在這方面一向自覺不配給人建議，有的人一直孤寡但是談起理論來頭頭是道，阿紀是一直孤寡但談起理論來動不動就劍走偏鋒。
張嘴就是“不行分了吧”。
自殺式戀愛，貼個創可貼就能好的事兒她非得狠狠開刀。
兩人一直攤在沙發兩端，即使相距不到一米，還是堅持在某音私信裏大聊特聊，不時發出幾聲你知我知的放肆大笑。
阿紀打開微信，發出去的消息石沈大海。
———
一直到又過了一周，對方又似渾然無事發生般重新出現，阿紀這些天發了幾頁的東西出去，只換回一句“嗯”。
下班路上，阿紀看見這短短一個字，先是失而覆得的狂喜，隨之而來的就是巨大的失落。
她似乎要被這句話擊倒一般，六點的街邊下班的人腳步匆匆，她被裹挾在人群中緩緩往地鐵站挪動。
阿紀感覺實在是沒勁極了，明明同事都很友好的工作無趣，下班後的自在生活無趣，這些天來的想念與幻想也可笑起來。
眼淚落下的瞬間，她在夕陽和人群中幾乎無處遁藏，太狼狽了，縱使大家都是彼此的陌生人，她還是覺得這樣坦然毫無遮蔽的陽光下的眼淚太狼狽。
阿紀強忍著淚水跑到地鐵口邊，背對著人群點了根煙。
在輸入框裏反反覆覆地輸入又刪除，點開對方的朋友圈，發現他剛分享了一首歌。
阿紀下意識地想點進去聽，莫名的自尊又讓她退出去，再退出去。
一根煙過去，她的情緒從悲傷逐漸演變成憤怒，她甚至不敢去看自己這幾天都和對方說了什麽——有些一眼就能看穿其拙劣的俏皮話，也有深夜來不及撤回的赤裸想念，有抱怨也有依賴。
對方看見這些的時候在想什麽？可笑嗎？還是他，根本就沒看呢？阿紀也不願意再去細看自己究竟說了些什麽，像是要抹除自己的過去一般刪除了這個聊天框。
那些話就此在她的世界裏灰飛煙滅，只有那些交替湧過她心臟的感受綿延不絕。
這夜她又失眠，夢中又看見周哥冷漠的面容，她嘴裏喃喃著誰也聽不懂的胡話，不記得對方說了些什麽，只記得一句
“只說給你”
說給我什麽？阿紀在夢中苦苦搜尋，想鉆進一重重夢境直到抵達天堂或地獄，又興許是她在夢中尋找地太過用力，導致她不到五點就從夢中醒來。
一夜過去，阿紀的身體卻比昨晚入眠前還要疲憊。
她下意識地去回想那場光怪陸離的夢，耳邊的車流呼嘯和早餐攤的叫賣聲逐漸清晰起來，她再也抓不住哪怕只言片語。
她翻出手機發了條僅小川可見的動態，帶著沮喪和認命
“能不能，別再夢見你了呢？”
可巧了，剛發出去沒等她退回去，他點讚的消息就出現在上方。
阿紀想倔強一下，在對方主動找自己之前，絕對不和對方講一個字，她奇怪對方怎麽能視而不見，怎麽能忍住視而不見。
另一個聲音卻說，人生那麽短，浪費時間倔強這個幹嘛呢？說不定今天今年就是你們人生中還擁有彼此的最後一天最後一年了。
焦慮和糾結升起。
“怎麽醒這麽早”
沒等阿紀糾結太久，周哥的消息已經來了。
“做噩夢了”
阿紀惡聲惡氣
“謔我以為你夢見我了呢”
阿紀心說你小子還挺有自知之明，嘴上卻不願露怯。
“是夢見你了。”
阿紀感覺自己扳回一局，又暗暗覺得自己幼稚。
小川看著阿紀的話也陷入沈默，對方……生氣了。
他不是那種什麽也不懂的半大小子，相反他還更敏感聰明些，他知道能讓阿紀清晨五點從睡夢中掙紮出來發條朋友圈的人，大概率也就只有自己了。
他知道對方昨天是故意不理他，也知道對方覺得生氣又委屈。
可他實在是難以從那些惶恐和擔憂中逃離出來，他的世界潮濕又陰翳，連他自己都不甘於沈淪。
可小川看見阿紀這麽說的時候，還是悲傷起來。
不想再夢見自己，夢見自己變成了噩夢，是不是對於阿紀來說，喜歡自己，本身就是痛苦多於快樂呢？
“害”
他不想不回答，又不知道說什麽，還能說什麽。當他發現一切又超出預期的時候，本能反應就是規避與逃離。
他責備自己為什麽又要擾亂她的生活，為什麽要在特殊的日子說特殊的話，責怪自己不該放縱於和對方的小小溫存。
他承受不住自己的巨大情緒，卻還感同身受著對方的悲愴。
“你這幾天幹嘛去了？”
阿紀還是沈不住氣地問道
小川猶豫了下，還是決定實話實說，雖然話說出去，阿紀一定會更生氣。
“沒幹嘛，就玩游戲了，一直玩”
果然，看見這句話後的阿紀在輸入框裏敲敲打打，最後消聲。
小川看著窗外隱約的朝陽，感覺疲憊又無奈，他不知道要怎麽告訴對方自己為什麽逃離，因為連他自己都是一知半解。
“你開始上班了嗎？”
末了，小川選擇了轉移話題。
“嗯”
阿紀冷漠。
“做什麽的？”
“打工。”
還在冷漠。
“再睡會兒吧”
阿紀簡直要氣笑了，我愛睡就睡不愛睡就不睡，你管得著？
反正是睡不著了，她一個電話就給小川撥了過去。
“怎麽？睡不著了？”
阿紀沒跟他繞彎子，直接道
“你為什麽又消失那麽多天？”
小川被噎了一下，下意識的回避願望讓他焦躁起來。
“說了一直在打游戲啊。”
“打游戲你沒時間回句話？一打就打十來天的？你是根本就沒看是吧？”
阿紀覺得自己有點失去控制了，喜歡的人的無理取鬧是可愛，她的無理取鬧又是什麽？她有什麽立場責問對方是否把她的每句話放在心上？就這樣爆發未免太不成樣子。
可眼淚卻不爭氣地落下，她當下只覺得自己這一生都要被他毀了，每次遇見有關於周哥的事，她就會失態崩潰。
可他何曾有心？
‘我沒想過讓你這樣，你應該明了’
幾年前短信裏的話還歷歷在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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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啊你可終於回來啦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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阿紀的小荷包也幹癟了下去。
阿紀笑著跟王琪擁抱，又站起來摸摸肚子，去冰箱掏出兩大包麻辣兔頭和鴨腿，遞給王琪。
“啊啊啊啊啊阿紀你真是太好啦！”
王琪接過歡喜地試圖在阿紀臉上親一口，阿紀連忙躲了，問著晚上吃什麽。
兩人打鬧了一陣兒，王琪在客廳啃著兔頭指揮著阿紀洗菜、切菜。
阿紀一會兒忙著打土豆絲然後浸泡、一會兒忙著打雞蛋燙番茄，對著客廳喊道
“蝦一會兒你來弄！”
阿紀不敢弄蝦魚之類的，買死掉的又實在不好吃。
一次阿紀讓魚老板把魚殺好帶回來，清洗的時候魚還是撲通撲通亂跳，嚇得阿紀手忙腳亂跟著一起跳，並決定以後再也不做魚了！
王琪嗦著兔頭連連答應，又追問一句
“你真不吃？”
阿紀搖頭，她本人是非常喜歡川菜湘菜這種麻辣菜系的，但對兔頭實在狂熱不起來，能不吃就不吃。
兩人在家裏飽餐一頓後，王琪才想起來講程藍的事。
“程藍和別人在一起了”
“沒有吧？我不知道啊”
阿紀拍拍肚皮，攤在沙發上。王琪收拾完廚房，洗幹凈手也沒擦，甩著水珠就走了過來。
“我這是通知，不是問你。”
王琪一臉無語地望向阿紀，看著阿紀懵懵懂懂一臉的恨鐵不成鋼。
“為啥分手呢？程子哥這不是挺好的嗎？”
“好我還分手？”
阿紀反問
“是說呢為啥分手呢”
阿紀不願展開講，只說
“那還是分手了就說明沒那麽好唄。”
誰料王琪就順著接了下去。
“那也是，這才多久他就和別人好上了。”
阿紀不願意跟王琪過多探討在這個事，已經過去了那就過去了，她不愛事後講人是非。王琪卻還在滔滔不絕
“好像聽說以前她們就有過一段，現在這就是舊情覆燃破舊重圓巴拉巴拉...”
末了又補了一句
“那這以後見面多尷尬啊？”
阿紀玩著手機，不甚在意。
“尷尬的人才會尷尬，我不是尷尬的人，有什麽好尷尬的？讓好尷尬的人尷尬去吧。”
“說得好，你說啥呢？”
“誰愛尷尬誰就尷尬去。”
阿紀低頭給周哥發消息，他今天一直沒有出現過。
阿紀翻看他的朋友圈和所有她能看見的動態，沒什麽變化和異常，她甚至很猥瑣地關註了一眼他的訪客量，還是什麽都沒看出來。
倒是她自己收獲了幾個他朋友的來訪，留下的記錄ID熟悉地出現在周哥的動態點讚記錄裏。
此後三天，他都沒有出現。
阿紀已經多少有些習以為常了，就像她會因為自己完全單獨的想法而刪除對方，對方也會莫名其妙地消失或者明明在，但所有消息都視而不見。
她不知道為什麽，從來都不知道原因。
可這次她卻覺得格外難以接受，他們之間好像又一次突破了友誼，又又一次止步於這種局面。
就像曾經，每次他們連續聯絡七天以上的標志亮起時，對方都會突然消失一兩天。
阿紀不知道是否自己過於敏感，但這會一次、兩次、三次地延續一整個季節。周哥也許是和她一樣，渴望更進一步，又畏懼更進一步，所以他們以相似的方式接近彼此，又以各自的辦法從彼此身邊迅速抽離。
沒有預兆，也沒有解釋。
———
幾日後
“阿紀阿紀！我今天下班路上遇見一個面包房，你要不要去問問看？”
王琪下班一進屋就沖阿紀喊道，阿紀正坐在沙發上玩手機。
“我看你給我發的照片了，是這家嗎？”
阿紀舉起手機晃了晃。
“對。”
王琪換鞋子脫防曬掛背包一氣呵成，邊走向阿紀邊繼續說著
“距離合適，待遇也還行，而且你做的久還能學學怎麽做甜點呢。”
王琪慫恿著她。
阿紀覺得自己真是上輩子造福人間了，這輩子能遇到王琪這種國民好室友。王琪雖然對誰都很熱心，但阿紀還是會為這種好意感到幸福。
因為身邊有一個年紀相仿的人，她也不再那樣為周哥的不告而別而慌亂，好像最慌亂最難挨的日子都已然過去。
幸好她沒有因此變得更加膽怯，而是更加無畏和勇敢。
這麽想著，阿紀望著虛空中的某一點出神，想著如論如何日子總要繼續，便忽然釋然地笑了笑，然後對王琪說
“好啊，我明天去問問看。”
說著就打開地圖搜起那家店來。
“哎呀我今天不想做飯了。”
王琪攤在沙發上和阿紀一起看手機，
“點外賣？”
“不點，我不太餓，下班前喝了一大杯奶茶。”
“所以你是在通知我今兒晚上沒飯了唄？”
阿紀戲謔道，關了手機盯著王琪，果然不出她所料，平白無故說這種話必定是等她追問，奶茶是她最近邂逅的一個男生給買的。
“我說不喝不喝，他非要買。”
王琪似真似假地抱怨
“其實我感覺他還挺好的，就是比我小一歲。”
“姐，你還接受不了姐弟戀哪姐？”
阿紀嘴角的戲謔更加明顯，她看出王琪的心動和猶豫。
“那沒有，但還是再看看吧。”
王琪撇撇嘴，繼續看手機。
阿紀在這方面一向自覺不配給人建議，有的人一直孤寡但是談起理論來頭頭是道，阿紀是一直孤寡但談起理論來動不動就劍走偏鋒。
張嘴就是“不行分了吧”。
自殺式戀愛，貼個創可貼就能好的事兒她非得狠狠開刀。
兩人一直攤在沙發兩端，即使相距不到一米，還是堅持在某音私信裏大聊特聊，不時發出幾聲你知我知的放肆大笑。
阿紀打開微信，發出去的消息石沈大海。
———
一直到又過了一周，對方又似渾然無事發生般重新出現，阿紀這些天發了幾頁的東西出去，只換回一句“嗯”。
下班路上，阿紀看見這短短一個字，先是失而覆得的狂喜，隨之而來的就是巨大的失落。
她似乎要被這句話擊倒一般，六點的街邊下班的人腳步匆匆，她被裹挾在人群中緩緩往地鐵站挪動。
阿紀感覺實在是沒勁極了，明明同事都很友好的工作無趣，下班後的自在生活無趣，這些天來的想念與幻想也可笑起來。
眼淚落下的瞬間，她在夕陽和人群中幾乎無處遁藏，太狼狽了，縱使大家都是彼此的陌生人，她還是覺得這樣坦然毫無遮蔽的陽光下的眼淚太狼狽。
阿紀強忍著淚水跑到地鐵口邊，背對著人群點了根煙。
在輸入框裏反反覆覆地輸入又刪除，點開對方的朋友圈，發現他剛分享了一首歌。
阿紀下意識地想點進去聽，莫名的自尊又讓她退出去，再退出去。
一根煙過去，她的情緒從悲傷逐漸演變成憤怒，她甚至不敢去看自己這幾天都和對方說了什麽——有些一眼就能看穿其拙劣的俏皮話，也有深夜來不及撤回的赤裸想念，有抱怨也有依賴。
對方看見這些的時候在想什麽？可笑嗎？還是他，根本就沒看呢？阿紀也不願意再去細看自己究竟說了些什麽，像是要抹除自己的過去一般刪除了這個聊天框。
那些話就此在她的世界裏灰飛煙滅，只有那些交替湧過她心臟的感受綿延不絕。
這夜她又失眠，夢中又看見周哥冷漠的面容，她嘴裏喃喃著誰也聽不懂的胡話，不記得對方說了些什麽，只記得一句
“只說給你”
說給我什麽？阿紀在夢中苦苦搜尋，想鉆進一重重夢境直到抵達天堂或地獄，又興許是她在夢中尋找地太過用力，導致她不到五點就從夢中醒來。
一夜過去，阿紀的身體卻比昨晚入眠前還要疲憊。
她下意識地去回想那場光怪陸離的夢，耳邊的車流呼嘯和早餐攤的叫賣聲逐漸清晰起來，她再也抓不住哪怕只言片語。
她翻出手機發了條僅小川可見的動態，帶著沮喪和認命
“能不能，別再夢見你了呢？”
可巧了，剛發出去沒等她退回去，他點讚的消息就出現在上方。
阿紀想倔強一下，在對方主動找自己之前，絕對不和對方講一個字，她奇怪對方怎麽能視而不見，怎麽能忍住視而不見。
另一個聲音卻說，人生那麽短，浪費時間倔強這個幹嘛呢？說不定今天今年就是你們人生中還擁有彼此的最後一天最後一年了。
焦慮和糾結升起。
“怎麽醒這麽早”
沒等阿紀糾結太久，周哥的消息已經來了。
“做噩夢了”
阿紀惡聲惡氣
“謔我以為你夢見我了呢”
阿紀心說你小子還挺有自知之明，嘴上卻不願露怯。
“是夢見你了。”
阿紀感覺自己扳回一局，又暗暗覺得自己幼稚。
小川看著阿紀的話也陷入沈默，對方……生氣了。
他不是那種什麽也不懂的半大小子，相反他還更敏感聰明些，他知道能讓阿紀清晨五點從睡夢中掙紮出來發條朋友圈的人，大概率也就只有自己了。
他知道對方昨天是故意不理他，也知道對方覺得生氣又委屈。
可他實在是難以從那些惶恐和擔憂中逃離出來，他的世界潮濕又陰翳，連他自己都不甘於沈淪。
可小川看見阿紀這麽說的時候，還是悲傷起來。
不想再夢見自己，夢見自己變成了噩夢，是不是對於阿紀來說，喜歡自己，本身就是痛苦多於快樂呢？
“害”
他不想不回答，又不知道說什麽，還能說什麽。當他發現一切又超出預期的時候，本能反應就是規避與逃離。
他責備自己為什麽又要擾亂她的生活，為什麽要在特殊的日子說特殊的話，責怪自己不該放縱於和對方的小小溫存。
他承受不住自己的巨大情緒，卻還感同身受著對方的悲愴。
“你這幾天幹嘛去了？”
阿紀還是沈不住氣地問道
小川猶豫了下，還是決定實話實說，雖然話說出去，阿紀一定會更生氣。
“沒幹嘛，就玩游戲了，一直玩”
果然，看見這句話後的阿紀在輸入框裏敲敲打打，最後消聲。
小川看著窗外隱約的朝陽，感覺疲憊又無奈，他不知道要怎麽告訴對方自己為什麽逃離，因為連他自己都是一知半解。
“你開始上班了嗎？”
末了，小川選擇了轉移話題。
“嗯”
阿紀冷漠。
“做什麽的？”
“打工。”
還在冷漠。
“再睡會兒吧”
阿紀簡直要氣笑了，我愛睡就睡不愛睡就不睡，你管得著？
反正是睡不著了，她一個電話就給小川撥了過去。
“怎麽？睡不著了？”
阿紀沒跟他繞彎子，直接道
“你為什麽又消失那麽多天？”
小川被噎了一下，下意識的回避願望讓他焦躁起來。
“說了一直在打游戲啊。”
“打游戲你沒時間回句話？一打就打十來天的？你是根本就沒看是吧？”
阿紀覺得自己有點失去控制了，喜歡的人的無理取鬧是可愛，她的無理取鬧又是什麽？她有什麽立場責問對方是否把她的每句話放在心上？就這樣爆發未免太不成樣子。
可眼淚卻不爭氣地落下，她當下只覺得自己這一生都要被他毀了，每次遇見有關於周哥的事，她就會失態崩潰。
可他何曾有心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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